清晨五点三十分，天边刚泛起鱼肚白，杭州龙井村的茶农老陈已经轻手轻脚地推开柴门。院角泥炉上蹲着的铁壶正吐着袅袅白气，他弯腰从粗陶罐里舀出两勺虎跑泉水，水珠溅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『第一泡要赶在寅时末』老陈用布满茧子的手指捻开锡罐，明前龙井特有的炒豆香瞬间漫开。他特意选了敞口白瓷盖碗，『晨起的茶气最活，得让它在碗里转开』。85度的热水沿着碗壁三起三落，嫩芽在琉璃般的水中舒展时，晨露正从茶树枝头滴落。

这份坚持了三十年的晨茶仪式，藏着老茶人特有的养生智慧。『卯时饮茶通肝经』他捧着茶碗轻嗅，茶汤表面浮着的细密白毫在晨光里闪烁，『头道茶汤里的茶氨酸，比闹钟更能唤醒精气神』。我们注意到他总会留三分之一茶汤在碗底，『这叫养茶魂，第二泡的鲜醇全指望这点根韵』。

窗外的采茶工开始窸窣作响时，老陈正在喝第三泡。此时茶汤转为浅杏色，他往紫砂小壶里投了颗九曲红梅，『这叫阴阳调和，龙井的寒性要用红茶暖回来』。壶嘴逸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，也模糊了现代养生学与传统茶道的边界。

当城里人还在纠结咖啡因含量时，老陈的茶筐里早已备好下午要喝的老白茶饼。『晨喝绿，午喝白，晚喝黑』他笑着把茶渣埋进桂花树下，『你们年轻人都说仪式感，我们管这个叫茶与人俱老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