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，茶山古道上的青石板泛着湿润的光泽。这条隐藏在滇西南崇山峻岭间的千年运茶路线，像一条蜿蜒的翡翠项链，串起散落在勐海古茶山中的布朗族村寨。当地老茶农岩温甩扛着竹篓走过时，总会弯腰拂去石缝间新冒的野花——这个动作，他的祖先已经重复了八百多年。

顺着斑驳的石阶向上攀登，能在转角处发现当年马帮歇脚的石臼。‘以前马铃铛能响彻整条山谷，现在只剩风声了。’岩温甩蹲下身，从腐叶堆里挖出半块明代青花瓷片，‘别看现在荒凉，乾隆年间这里每天要过三百匹骡马。’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瓷片上‘成兴昌号’的落款，那是道光年间著名茶商的标记。

穿过一片野生古茶树群，古道突然在悬崖边拐出个惊险的‘之’字弯。岩壁上的凿痕还清晰可辨，当年工匠们硬是在绝壁上开出了两米宽的通路。‘马帮过这里要念经的。’同行的布朗族姑娘玉儿南摘下一片茶树叶，‘你们闻，叶片背面还带着驮茶包蹭上的桐油味。’她手腕上的银镯碰出清脆声响，恍惚间与历史深处的马铃产生了奇妙的共鸣。

当夕阳把古道染成琥珀色时，我们终于抵达海拔1800米的观景台。云海在脚下翻涌，远处传来当代茶农新修的摩托车声。岩温甩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，里面是祖传的竹筒茶：‘尝尝吧，和当年马帮喝的味道一样。’茶汤入喉的刹那，仿佛有马蹄声从时光深处哒哒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