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一家茶馆，最先吸引眼球的往往是茶台上那些憨态可掬的茶宠。有人觉得它们只是装饰，但懂行的老茶客会告诉你：茶宠的摆放位置、造型选择，甚至包浆程度，都暗藏着老板不轻易示人的性格密码。

记得去年在杭州河坊街，我遇见一位用紫砂金蟾当主茶宠的老板。金蟾头朝大门，三足踏着铜钱，他笑着说这是'早中晚各擦三遍'的招财规矩。可当我注意到蟾蜍左脚缺了一角时，他忽然压低声音：'故意磕的，财要进也要留得住。'这种藏在民俗里的精明，恰是他做老茶生意三十年不倒的诀窍。

苏州平江路有家茶馆更绝，茶台上竟摆着只褪色的树脂招财猫。后来熟识了才知道，那是老板初恋送的礼物。'现在用冰裂纹建盏养苔藓，就像有些感情，裂了反而能长出新的生机。'说这话时，他摩挲茶宠的动作，比冲泡二十年陈普洱还要温柔。

最玄妙的当属成都人民公园的鹤鸣茶馆。老茶客们都知道，那张斑驳茶台右下角永远蹲着只开片的泥塑貔貅。有次暴雨天，我看见八十多岁的老板用茶巾细细擦拭它腹部的茶垢：'年轻人不懂，这貔貅吃得越饱，吐出来的福气越醇。'后来才明白，他说的其实是半个世纪前，用这尊茶宠从当铺赎回茶馆地契的往事。

茶宠这东西，说到底不过是泥土与火焰的孩子。但经年累月被茶汤浇灌，它们就慢慢活成了老板的另一张脸——该张扬时绝不把金蟾藏进茶盘角落，想隐忍时就让乌龟茶宠背对客人。下次你若在茶馆发呆，不妨看看茶宠朝向：正对大门的大多是爽利人，而斜45度角的，多半藏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红尘故事。